未缴保费未出保单有效吗？

在保险实务中，有不少投保人在投保后，抱着侥幸的心理，不按保险合同的约定履行交纳保险费的义务，却在保险事故发生后补交保险费，要求保险人承担保险责任。仅从保险合同是双务合同的角度看，投保人未履行交纳保险费义务，保险人理当不需承担保险责任。

但在本案中，由于被告（某保险公司）没有把握保险合同法的一些基本原理，使得十分简单的案情变得错综复杂。

案情

X（某市农副产品经销站，原告）与Y（某保险公司，被告）签订了1年期的企业财产保险合同。保险标的为X经销的木耳。保险合同有效期为1998年9月14日至1999年9月13日24时止。保险金额为12.9万元。

X投保后，未按照合同约定交纳保险费，但约定交纳保险费之时是保险合同生效之时。1998年10月26日晚，保险标的（木耳）被盗。X于10月27日案发后，立即向市公安局报案，并同时向Y通报被盗情况。根据现场勘察，木耳被盗的实际损失统计为70313.70元人民币，与此同时，市公安局给X出具立案证明。

X与Y就赔偿事宜协商未果。X提起诉讼，要求Y承担保险责任。Y辩称，X投保后未向其交纳保险费，Y也未向X出具保险单，因而保险合同并未成立，不具法律效力，X无权要求Y赔偿损失。

评释

本案看似简单，但其中涉及的几组关系对于分析保险合同的成立、生效都是至关重要的。这几组关系包括交纳保险费和保险合同成立生效的关系，出具保险单和保险合同生效的关系，以及保险合同成立、生效之间的关系。任何一组关系没有明晰，在实务操作中都有可能产生误解或引发矛盾。

保险合同成立和生效的关系。保险合同成立的要件是投保人和保险人达成一致意思表示。此案中x和Y经过要约和承诺，对保险标的、保险金额等相关事宜达成合意并签订了保险合同，Y承诺之日就是保险合同成立之日。而Y主张的，本案的保险合同尚未成立，则不符合《保险法》的法理。

交纳保险费与保险合同成立生效的关系。从法理上分析，交纳保险费是保险合同生效后，投保人应履行的一项义务，是后于保险合同生效后的行为，可见其不是保险合同生效的要件。如果保险合同未生效，投保人可以拒绝履行。

在保险实务中，保险人考虑经营风险、成本等各方面的因素，在保险合同中和投保人约定交纳保险费是保险合同生效的要件，从而使得保险合同变成附条件生效的合同。某种程度上是加重了投保人的负责，把投保人的义务履行提前到保险合同生效之前。而在一般的保险实务中，投保人缴费义务的履行，往往是提前到保险合同成立之前，也就是在投保人递交投保单之后，保险人正式承诺之前。

约定交纳保险费是保险合同生效的要件，无可厚非，但我们不能因此否认保险合同依其法之本质属于诺成合同。在本案中，X和Y已经事先约定保险费是保险合同生效的要件，因此，本案的保险合同虽然已经成立，但是，由于X并没有履行缴付保费的义务，保险合同尚未生效。如果未约定交纳保险费是合同生效的要件，Y可以依交纳保险费是保险责任开始的要件为抗辩理由。保险合同的特殊性，其中有一点表现在投保人必须先履行交纳保险费的义务，然后才有相应的保险责任承担问题。这符合保险的射悻性和大数法则，不然变成事后投保，对其他的投保人也不公平。

目前我国《保险法》对交纳保险费并没有过多的规定，所以大都依照保险实务中投保人和保险人的约定。法律尊重私主体的意思自治，但对合同双方未约定的情形下，应该加以明确保险合同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例如在财产保险时，投保人未履行交纳保险费义务，保险人可否像其他一般债权那样，以诉讼的方式请求投保人履行。

保险单与保险合同成立的关系。Y以投保人未出具保险单认定保险合同并未成立的观点是不符合《保险法》的法理的。中国目前《保险法》对保险合同的要式非要式性并没有做明确的规定，第十三条第一款可以认定保险合同是非要式合同，而在同条的第二款中，却又强调了保险合同的要式性。两者前后互相矛盾。关于保险合同的要式与非要式性，德、日等保险业发达的国家，在保险立法中都信奉保险合同生效不以书面形式为要件。越来越多的国家也倾向采用这种观点。

保险合同内容复杂，为确定当事人彼此间的权益，以作成保险单或暂保单为上策，以避免举证困难。但保险合同有效成立可依据一般债权契约原则确定，当事人一方为要约，另一方承诺，保险合同即可有效成立。保险合同的债权契约性质决定了无做书面的必要。因为，第一，保险合同大都是以格式合同的形式出现的，由保险人提出事先准备好的投保人不可提议修改的保险条款为保险合同的主要内容。第二，投保人唯一可以同保险人协商确定的是投保的金额、保险金的金额等，而其他保险合同的内容，如前所述，保险合同的订立前都已经由保险人拟定好保险条款，投保人几乎没有可能单独对其进行修改。

由此，保险合同的要式性事实上并无存在的需求，若有需要经单独设计保险合同内容，而当事人约定以要式合同的形式签定合同，并以要式为保险合同成立的要件，应属例外。

另外，就保险单的性质而言，它不是保险合同，只是证明保险合同存在的一种证明性质的文书而已，同时法律规定了向投保人交付保险单是保险人的义务，即投保人及利害关系人在保险合同生效后有请求保险人交付保险单的权利。从本案的事实分析，由于本案的保险合同已经成立，即便Y未出具保险单也无法否认保险合同已经成立的事实。

综上所述，本案中X和Y签订的保险合同是成立的。因为双方约定了保险费的交纳作为保险合同生效要件，因此本案由于投保人未交纳保险费而导致了保险合同未能生效，保险人从而可以不负担保险责任。而不是无视保险合同法有关的基本原理，以保险费未交纳，保险人未出具保险单，来主张保险合同未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