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年金市场背后的沉思

企业年金发展的国际经验

企业年金在国外发展相对比较成型，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主要有：

企业年金运作模式多样化。企业年金主要有契约和信托两种运作模式，两种运作模式有其自己特定的适用范围。信托模式是契约模式的专业化分工，成本存在着规模经济的临界点，在临界规模之前，契约模式可以获得规模经济；超过临界规模，契约模式将成为规模不经济，信托模式的优势将会逐步体现，尤其是对于小型基金或小型企业来说，信托模式的成本相对较高。在实践中，大多数国家尊重市场运作方式的多样性，不仅既允许金融机构提供分离式管理的信托型产品服务，也允许提供捆绑式的保险合同方式产品服务，两种模式并存并相互竞争。同时各国坚持市场化运作原则，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运作环境，推动各市场主体充分发挥自身优势，为企业提供高效、优质的企业年金产品与服务。

企业年金筹资模式多样化。企业年金计划的筹资主要有确定缴费模式(即DC计划)和确定给付模式(即DB计划)两种。DB计划的养老金给付水平则取决于退休前职工的收入水平和就业年限，会面临着通货膨胀风险。DC计划的保险金给付水平最终受制于积累基金的规模和基金的投资收入，并由雇员承担投资风险。各国允许DB计划与DC计划两种方式并存，协调发展，由发起企业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建立企业年金的时机与模式。例如在美国，虽然以401(K)计划为代表的DC计划得到快速增长，但DB计划项下的年金资产也与DC计划相差不大，两者基本上是各领风骚，并驾齐驱。截至2001年底，美国DB计划总资产为1.85万亿美元，同期DC计划拥有退休资产是2.11万亿美元。

税收政策激励企业年金市场发展。企业年金税收政策主要有EET、ETT、TEE和TTE四种模式。EET是对缴费以及企业年金计划的投资收益给予免税待遇，但对领取的养老金进行课税。ETT是对缴费给予免税待遇，但对投资收益以及领取的养老金进行课税。TEE是对缴费进行课税，而对投资收益以及领取的养老金给予免税。TTE是对缴费以及投资收益课税，但对领取的养老金实行免税，EET(或ETT)模式会使政府减少一部分眼前的税收收入，但有利于调动雇主和雇员建立企业年金计划的积极性，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发挥税收优惠作为建立企业年金制度“引擎”的作用，能够有力地促进企业年金计划的发展。TEE(或TTE)模式虽然有利于增加政府当前的税收收入，但很难调动雇主和雇员参加企业年金计划的积极性，不利于企业年金市场的发展。因此发达国家目前普遍采用EET的征税模式，只有少数国家采用TEE(或TTE)模式。例如在欧盟15国中，就有11个国家采用EET模式，这些国家企业年金市场的快速发展，与其企业年金税收制度安排是密切相关的。

企业年金市场协同监管。企业年金市场是一个多行业提供服务的市场，牵涉到财政、税务、社会保障以及专业监管部门等多个监管主体。各国普遍建立了企业年金协同监管的机制，不同监管部门责任明晰，分工合理，协同监管。例如在澳大利亚，企业年金监管机构主要有四个，其中，审慎监管局(APRA)负责审慎监管，证券与投资委员会(ASIC)负责信息披露和消费者保护方面的监管，税收局(ATO)负责监管税收政策和小型基金，竞争与消费者委员会(ACCC)负责监管市场公平竞争。在美国，《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ERISA)对不同机构的监管责任进行了划分，劳工部(DOL)负责监管企业年金计划的报告、披露和信托关系，财政部负责监管企业年金计划的参加人数、给付权利的设定和投资等，专业监管机构负责监管各金融机构的市场行为与偿付能力，税务署(IRS)主要负责对合格养老金计划税收的审定。

我国企业年金市场发展的特点与举措

总体而言，我国企业年金市场仍处于起步阶段，并呈现以下特点：

制度建设不断推进。2004年5月，《企业年金基金管理试行办法》和《企业年金试行办法》相继出台，初步确立了信托型企业年金的制度框架，明确了企业年金市场化运作的大方向和规则，这是建设我国养老保障“多支柱”体系的重要战略步骤，标志着企业年金制度安排步入正轨和市场健康发展的良好开端。目前中国保监会正在积极起草《养老保险管理办法》，有望今年年底出台，这将为养老保险市场的监管提供制度框架。

部门协调取得突破，并推进市场建设。2004年中国保监会与劳动保障部通过多次沟通与协调，对企业年金的性质、税收政策、监管等问题达成共识，基本明确了“政策支持、企业自主、市场运作、政府监管”的企业年金发展思路。双方认为，保险业、证券业和银行业都可以自己的形式提供相应的企业年金服务，并由市场选择，社保机构不再经办企业年金，并逐步将已经经办的企业年金移交给具有资格的专业机构管理。针对中国经济转型时期社会保障的特点，应允许DB计划和DC计划同时存在，鼓励以混合等灵活多样的形式满足企业多元化的养老保障需求。

业务有所增长，但行业，地区间发展不平衡。2004年我国企业年金业务虽有所增长，但从总体上看，发展水平非常低，商业化程度低，并呈现梯度发展结构。从区域分布看，发达地区，如上海、广东、浙江、福建、山东、北京等地，社保机构有较长经办企业年金业务的历史，企业年金基金积累也较多。而欠发达的内地省份，企业年金市场启动较慢，发展速度低于沿海经济发达地区。从行业分布看，电力、石油、石化、民航、电信、铁道等行业明显高于其他行业，其中电力行业积累达到58.7亿元，占全国积累基金的31%。从所有制形式来看，国有企业参保积极性较高，企业年金成为国有企业解决“老人”和“中人”退休生活的重要手段，而外资企业与中小型私营企业建立企业年金计划的积极性不高。

专业化不断提升企业年金业务经营技术与水平。近年来，我国养老保险专业化经营取得实质性进展，2004年平安养老保险公司、太平养老保险公司经中国保监会批准筹建，成为第一批获准筹建的专业养老保险公司，并在2005年获得受托人资格，为提升保险业在企业年金市场的地位和作用做了较好铺垫。专业养老保险公司的成立，将进一步促进市场细化，推动专业化经营，有利于产品和服务创新，促进养老保险向多样化和个性化发展，有利于公司为客户提供更为优质的服务，也有助于提升经营技术，增强核心竞争力。



保险业先行企业年金试点，为市场发展积累经验。在我国养老保险制度改革中，传统的以基本养老保险为主的社会保障体系，逐步向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过渡，市场在体系中的作用不断得到发挥。2004年太平人寿保险公司成功承接辽宁当地社保经办的企业年金业务，运作基本模式为太平养老保险公司提供的以行政管理为核心的捆绑式一揽子服务，包括产品、计划设计、管理规范、投资、培训咨询等服务。2005年初，中石油集团购买“中意阳光团体年金”保险合同，保费收入达200亿元，有效地运用保险手段解决了39万退休员工的养老保障问题。



我国企业年金市场的前景展望



下一步，企业年金市场的发展将加快，这关系到我国养老保险体系的完善、金融结构与金融生态的改善以及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设。



发展时机已经成熟。一是我国人口结构变化和制度改革对企业年金提出了巨大的需求。有预测表明，到2030年，我国企业年金总规模将高达1.8万亿美元，每年新增企业年金保费收入有望达到1000亿元以上。而且养老保险第一支柱的改革也为第二、第三支柱的发展腾出更大空间。二是在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保险业等行业的发展为企业年金发展积累了经验，能从根本上确保企业年金基金的安全与增值。三是加快发展企业年金市场的经济条件已基本成熟，我国人均GDP已经超过1000美元，居民购买能力得到提升。四是企业年金供给市场初步形成。2005年相关监管部门启动了第一批企业年金经办机构资格认证工作，向金融机构发放了37个许可证，允许从事企业年金基金的受托、账户管理、投资管理和托管工作。当然，潜在市场转化为现实的购买力，需要多方努力，政府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一是要提供有效的制度安排，规范企业年金市场的发展，二是要设计合理有效的激励机制，提高企业和居民参与企业年金的积极性；三是要最大限度地借助市场力量来推动企业年金市场的发展，有效防止政府失灵对养老保险市场的负面影响。



企业年金市场竞争将加剧。企业年金市场是一个多行业提供服务的市场，市场主体会不断增加，这将逐步打破原有的格局，并最终形成多元化的新格局，不同行业在企业年金市场中的地位与作用将随之发生变化：一是银行、基金等行业对企业年金市场积极性较高，会加入到市场的建设中来，并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二是保险业全面对外开放，外资寿险公司在2004年12月11日以后将涉足团体养老保险业务，国外保险公司经营养老保险业务的先进经验有望加速引进，三是保险公司经办的企业年金业务，在未来几年有望得到提升，成为企业年金市场的主导机构。



企业年金受托人和投资管理人成为关注的重点。在企业年金业务管理中，受托人和投资管理人的责任很重，受托人需要履行选择、监督、更换账户管理人、托管人、投资管理人以及中介服务机构的职责，投资管理人受托对企业年金基金财产进行投资。专业养老保险公司是企业年金专业受托人的雏形，将成为未来企业年金市场的主导机构。同时，企业年金采取个人账户形式，实行完全积累制，具有长期性、稳定性、累积性和巨额性等特点，而且企业年金是老百姓的“养命钱”，必然定位于“高度安全，适度收益”。如何确保企业年金基金的保值增值成为今后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和各方关注的重点，企业年金基金管理机构长期投资绩效的好坏也是决定其竞争力的关键因素。



保险业将进一步发挥自身优势提供优质的服务与产品。保险业参与企业年金市场，具有精算、产品和销售等方面的优势，将成为企业年金市场的重要参与者和主要提供者。保险业将为企业和职工提供薪酬福利管理、账户管理、精算技术和风险管理、投资管理、养老金年金化领取管理等方面的服务。保险业将充分利用行业生命表和寿险多年经营积累的经验，提供多样化的养老保险产品，为客户提供合理的给付安排和稳定的养老收入来源。



监管部门完善政策措施和协调机制争取更宽松的外部环境。企业年金的发展为监管提出了许多新的任务和课题，在未来几年内，各监管部门将加强沟通与合作，探讨建立有效的、统一的企业年金监管制度。未来几年企业年金发展的外部环境也会不断改善。2005年企业年金税收政策可能难以在全国范围得到实行，但前期已经出台税收政策的省份和行业会对其他省市产生积极的示范效应，从而在2005年会有更多的省市出台相关的企业年金税收政策，这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推动市场的发展。


作者：王延中，龚贻生，段家喜
来源：《中国金融》2005年第20期